照片2011年3月拍摄。音乐是班得瑞的【清晨】。
在夏日的果园里,于劳作之余,我常沿着栅栏,搜寻花椒虎的踪迹。
花椒虎,是柑橘凤蝶的幼虫。不同于常见的毛毛虫,它是个翠绿色的小胖子,头顶着绘花的礼帽,笨笨地爬在灌木枝上,左右打量,好奇的样子,像极了才进城的农夫。我知道花椒虎就藏在那里,因为它们所幻化的蝶,此时正热情地,在花椒树上方飞舞。
世中的每一处,都藏着许多奇妙。譬如我果园里,这由蔷薇枝和花椒树间种成的栅。我喜欢歇了锄坐在水瓮边,看五月的蔷薇粉或绛地涌着,搭起一道花的走廊,闹着许多细蜂。金翅雀进进出出地,在密叶间忙碌,雄鸟有时歇在枝条上,摇动它爱情的铃铛,“琚儿--琚儿”,效鸣一种愉快的蝉音。后来,看着麻毛毛的雏鸟出窝了,惺忪地缩着肩,站在它父母旁边。再后来,落雪的季节,我来检视光秃秃的枝条,看到它们所遗下的,空巢。
这栅挡住了顽皮的村童和过路的羊只,也是预备了家,给光顾我果园的野兔,绣眼儿,和凤蝶。如今是盛夏,凤蝶,你美丽的生命,自然的舞姬,展开了宽而斑斓的翅,在我身边滑翔,身后飘着两条独有的丝带。花椒虎,总是寻不着,倒常看着金凤蝶的宝宝爬上我脚边的野茴香,津津有味地进食,啃光了叶,剩下一根溜光的竿儿,只好很滑稽地那样趴在顶端,朝四下里张望。我会把它带回家,养在罐头瓶里,每天采摘些新叶,如宝宝一样,照看着它。等它做了蛹,放在窗帘后面,安静的所在。然后有天清晨,我打开窗,送一只新生的金凤,翩然地,离开我的手指,去往碧空。
可是,我还是想要只花椒虎。看被啃出锯齿的叶脉,我知道,它们是藏在这里。可究竟在哪一处伏着呢?我仿佛看着,它在我的花椒树里,没日没夜地贪吃,兴许还伸出黄色的角,威吓几只过路的蚂蚁;兴许还透过层层的绿叶,嘲弄地瞧着这个戴着斗笠,扒着树枝查看的,庄生吧。然后,在它生命的某一刻,由着内心的呼唤,化了一只安眠的蛹,卧听着潇潇的雨,润泽这一带山野。再后来,七月的清晨,清凉的日光突然晒到了一只蝶,它挂着露水的翅尖。抖落了,它突然,飞起。
我的花椒虎,都成了蝶呢。在这生生不息的山谷,遨游。好吧,如果你终不肯让捉住,那就带我一起飞吧。扑扇着我们热情的翼,游嬉,恋爱,直到我们,都飞不动的,那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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